蜀僧

爬墙惯犯

© 蜀僧

Powered by LOFTER

Maedhros/Finduilas-破碎故事之心

芬杜伊拉丝从睡梦中醒来,赤足走至室外,带着潮湿露水的泥土蹭着她的足踝,月色凉滑如水,令她想起很久前第一次看到月亮的时候。那时她刚刚历经了一场痛苦漫长的跋涉,鬓发间犹带着霜雪,饥饿、寒冷…在她无数次怀疑这场旅途是否有尽头时,一轮银亮的月高高升起,宛若泰尔佩瑞恩的光辉再临,族人仰望这轮光彩时,她听到了低沉却响亮的号角声。

 

橘红的火堆燃得正盛,火焰旁金发的王子冲她点头致意,他正动手剥着一头牡鹿的皮,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路流下,一旁黑发的男人正沉默地打磨着一柄武器。看到她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略有些粗野的工作,库茹芬将身下的圆木墩让给了她,自己席地而坐。她刚想道谢,一阵扑面的夜风吹来,未说出口的话变成了细细的喷嚏,于是库茹芬将身上厚实温暖的披肩取下,为她裹上。他低头为她系斗篷带子的时候,一缕柔亮的黑发散在她的面前。费艾诺诸子中,库茹芬对自己尤其照顾有加。她醒来的几日也隐约听到了那两个年轻的红发男孩的交谈,因为之前意料之外的偷袭,他们招致了奥克的仇恨,重又陷于危险之中,被迫再次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迁徙,带着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库茹芬坚持这样。

 

她知道库茹芬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于是她知无不言,尽管她对凯勒布林博所知甚少。凯勒布林博迷恋木材、金属和宝石,工具间与锻造坊是他的王国。如果没有人叫他,他可以劳作一天不吃东西,此外就没有更多的细节了。凯勒布林博相貌不差,谈吐也优雅温和,但从没有兴趣参与王室女伴们的交际,也并无意成为哪位大贵族的顾问和门客,或褒或贬,人们称他为天才,而天才伴随的往往是失败的爱情和残缺的家庭。她所知的凯勒布林博,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全部讲完,但库茹芬每天都在乐此不疲地询问,试图问出更多的细节,即便听到的都是大体相同的讲述,他也十分满足。

“原谅一个癫狂的父亲吧。”凯勒巩无奈地感叹,“儿子当众和老子决裂,哪有这样的事?他要疯了。”

 

她诞生自一个成员众多关系错综的大家族中,库茹芬出身的家族与她的家族说不上水火不容,但平素的交往也并不多。库茹芬排行第五,她的父亲排行第二,都是在继承权上无足轻重的王子,若非一些私人的志同道合,很难发展出亲密无间的关系。除了维林诺那些漫长而无趣的宴席、舞会与祭典,再度见面,已经是迁徙之后了。北方的战事传来,魔苟斯意料之外的大举袭击让凯勒巩与库茹芬的领地尽数被摧毁,他们前来纳国斯隆德请求庇护。

草野中埋藏的哨兵带回这两位狼狈的王子,还有他们为数不多的扈从,她的伯伯芬罗德走下王座拥抱了他的堂亲,用他柔软的衣袖擦净了凯勒巩鼻梁上的血,还有库茹芬发间的灰尘。芬罗德的两个弟弟殒命在同一场战役中,他周到地礼遇这两位亲族,聊作微不足道的慰藉,为他们提供舒适的床铺、可口的饮食,拨给他们部众与财富,陪伴他们饮酒出猎。然而这两位王子用来回报的是阴谋、背叛、算计和鲜血。她的父亲迟迟不愿戴上芬罗德的王冠,他还存着一线希望,诞生自双圣树光辉之下的精灵不会那样轻易地死去,然而要塞的俘虏归来,带回了费拉贡德王陨落的消息。

 

次日傍晚,玛格洛尔与迈兹洛斯带着医生前来问候。“无尽的眼泪”这一战后,他们领地尽失,已经无力供养太多的侍臣和仆从,但这位医生是很久以前就跟在他们身边的,诺丹妮尔的每一次生产都是他在照料,费艾诺众子像信任长辈一样信任他。玛格洛尔与长兄迈兹洛斯都退出房间,留下医生给公主问诊。

 

芬杜依拉丝顺从地解开衣服,露出肚腹位置,那里曾经被一支奥克的长矛洞穿。但库茹芬救下了她,在她失血过多而亡之前。库茹芬当然没有那样高尚的好心,千里迢迢、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解救一个名字他都未必叫得对的远亲,那里有奥克、有一条羽翼丰满的恶龙,他都知道。他只是想救凯勒布林博而已,他以为儿子还在那里,就算不久之前那个青年人刚刚宣称他们的父子关系永久断绝。从纳国斯隆德归返的路上,他都在对这个独子的叛逆和不驯咒骂不休。“他最好祈祷不要碰上再度有求于我的时候,”库茹芬笃定地对凯勒巩放出狠话,“否则我会拎着皮鞭把他赶出去。”

“算了吧库茹芬威,”凯勒巩鄙夷地看着他,“你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从小我就见得太多,你会动你的宝贝逆子一下?相信我,他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肯定快活地忘了之前的所有,先是痛哭流涕地跪地感谢仁慈的一如庇佑你的血脉,然后谄媚无比地迎上去嘘寒问暖,叫着什么父亲的小乖乖、阿塔的小宝贝、全阿尔达的'米尔'。”凯勒巩耸耸肩,好像自己都被自己活灵活现的模仿肉麻到了,“把自己的床给他睡,再用你奇烂无比的手艺把我们的口粮都给他炖一锅…”

“闭嘴,提耶科莫。”

“呵,瞧好吧。”

 

得知纳国斯隆德倾颓在即时,他不管不顾地前往那座即将成为废墟的隐匿城市,路上跑死了两匹骏马。倾泻的金银财物与颓圮的宫殿上萦绕着腥臭的龙息,无数具美丽尊贵的尸体横陈,库茹芬走过那座给纳国斯隆德带来厄运的桥,大声呼唤着他儿子的昵称。在城池附近的森林,他遇到了一队即将发动偷袭的人类,他率领部下加入了他们,顺利地在奥克动手屠杀之前解救了数位俘虏,其中便包括欧洛德瑞斯之女芬杜伊拉丝公主,她被奥克的一柄长矛钉在了树上。库茹芬采来阿塞拉斯草为她清洗伤口,又撕下自己的衣料为她草草包扎。他询问每一个意识清醒的俘虏是否见过自己的儿子,然而没有人知道凯勒布林博的下落。归途中这个可怜的女孩高烧不退,气息一度微弱到约等于无,库茹芬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握着她的手,为她唱走调的摇篮曲,抵达迈兹洛斯众兄弟驻地的黎明时分,芬杜伊拉丝的嘴唇重新有了血色。

 

小腹和背部扭曲的缝合像是两只暗红的长虫盘踞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年长的医生端详着这骇人的伤口,他还没有为女人处理过这样严重的伤,女人甚少参与作战,她们会在生育中受更重的伤。他曾经觉得这个瘦弱的小女孩挺不过来,但她奇迹般地苏醒了,并且开始吃东西,阅读书籍,下床走动,与人交谈。她看似在康复着,但医生知道她的生命正在流逝,看似在痊愈,实则在恶化。奥克的武器多伴着邪恶和诅咒锻造而成,很难彻底治愈,更何况受伤的这具躯体本就不算强健,还伤在了如此要害的地方。

芬杜伊拉丝看到医生一次次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她温和地开口:“无须顾虑,医生,我不是那种治不好就要医生偿命的人。请告诉我实情吧,我的寿命还有多久?”

医生用委婉的言辞宣告了她的无药可治:“只要您停止悲伤,尊贵的公主,去闻一闻花草的香味,想一些快乐的东西,听听玛格洛尔殿下的音乐,那么您还能在这美丽的世间停留一段时间。”

“我怎样才能停止悲伤呢?尊敬的医生,我一无所有了。”芬杜伊拉丝拢紧衣裙,“不过死亡也并不算一件坏事,我的父亲在等着我陪他散步。”

 

迈兹洛斯提着食盒进来,小心地打开放在她手边,都是温润滋补的可口饭菜,看起来他们兄弟七个都在节省,每日猎获的最精华的那一部分都留给了她。“医生说你的胃口在变好。”迈兹洛斯将杯盏递给了她,“是个好兆头,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们就好,我的弟弟们是优秀的猎手。”

芬杜伊拉丝看到杯中浓稠的深红,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迈兹洛斯大人?”

红发的精灵表情有些为难:“是鹿血,提耶科莫为你找的。他有一次从重伤中痊愈,便是喝了这个……他认为很有用处。”

芬杜伊拉丝有些怕这黏腻的血浆,但她终究不愿意让凯勒巩的好意落空,也不愿意让迈兹洛斯轻视,于是闭住眼睛一饮而尽,却没有感到鹿血有想象中那样腥臭不可闻,反而小腹中一阵温暖,像是燃起了一团微弱的火。迈兹洛斯抬手替她将唇边残留的血浆擦拭干净。

“我们要迁徙到下一个地方了,公主。今天我们巡查四周时发现过奥克出现的痕迹,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而且猎物也在渐渐变少。”

“好,大人,我听从你们的安排。”

“这要视您的身体而定,我们可以再停留几天…毕竟旅途颠簸又有未知的风险。”

“无需等待了,明日就出发吧。”

 

迈兹洛斯为她找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身下垫了厚实的毛毯,他们并辔而行。为了缓解旅途的漫长和无聊,迈兹洛斯总会寻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试图和她聊,路边的花是什么品种、如何打理卷发、某种在提力安的节日上才能吃到的糖果,芬杜伊拉丝能看出他的生疏和疲惫,但他依旧在笨拙地试图宽慰着她。晚风吹动着精灵的红头发,这几日的相处和悉心照顾,使她第一次对这个精灵有了些残忍冷酷与杀伐决断等刻板印象之外的琐屑好感,像是细小的砂砾一样停留在她手心。在第二天入夜时分,他们到达了一处有水源的山谷,可那里似乎早被人占据。费艾诺众子拔剑出鞘,预备一场千钧一发的战斗,然而山谷中却有人跑来跪在迈兹洛斯的马蹄前,随后流着泪与他贴面拥抱。

 

是迈兹洛斯的旧部下,一群英勇忠诚的人类,泪雨之战中他们被魔苟斯的大军冲散,与费艾诺众子失去了联系,首领带他们四散迁徙,繁衍生息。二十余年已过,年轻的首领也长出了白发,但他依旧记得他高大如战神般的统帅。为庆祝这场惊喜的相遇,人类搬出了他们珍藏的佳酿,燃起篝火,人类中优秀的歌手伴着玛格洛尔的竖琴声为众人助兴。

 

这是迈兹洛斯罕见的兴奋时刻,他饮下了很多酒。那场盛大却徒劳的战争后,他有一段时间曾经沉溺于酒中,几乎没有哪一日不烂醉,但酒无法宽慰他的痛苦,浑浊苦涩的液体进入他的喉管,一路流进他的身体,他想象着这是在与另一个精灵一起庆祝胜利,可是他终究无法安栖于幻想中,细雨梦回,只有浓重的哀伤和悼念陪伴着他。但这一次只有欢乐,纯粹的欢欣鼓舞。他望着跳跃的火光,声音堪称轻快地与坐在他身旁的芬杜伊拉丝絮语:

“原谅我的失态,公主,我很久没有遇到能够让我快乐的事了。”

“所以我们才要为这些难得一见的快乐歌唱欢笑。”

芬杜伊拉丝为自己也斟满了一杯酒。

迈兹洛斯轻轻按住她的杯沿:“病患不应该喝太多,很晚了,公主,回房休息吧。”

 

他陪着芬杜伊拉丝回了卧房,饮酒后他的心跳有些加速,但被夜风一吹酒意已经散了大半。反而一口酒没有喝的芬杜伊拉丝却像酩酊大醉一样,双颊泛着酡红。迈兹洛斯担心道:“需要再找医生来看看吗?”

芬杜伊拉丝靠近他,她抬头直视迈兹洛斯铁灰色的双眼:“不必,医生说我无法治愈了,迈兹洛斯大人。”

迈兹洛斯有些急躁地打断她:“他说你在康复…”

“他只是害怕治不好我被您怪罪而已,大人。凡是爱无法治愈的,任何药石也无法治愈,给我爱吧。”

迈兹洛斯深深地看着她,芬杜伊拉丝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出一些能证明他在崩塌瓦解的东西,譬如动摇、怜悯和忍耐,但是什么也没有,令她泄气,她像是把石子投入了铅灰色的海,一个浪花都没有激起。迈兹洛斯深吸口气:“我们都很爱您…早些睡吧。”

芬杜伊拉丝试图牵他的手,却只触碰到了他右手处冰凉的钢铁义肢。

 

后面几日,她总感到迈兹洛斯在躲着她,因为来给她送饭送药的人变成了玛格洛尔。一连几天,都是这位黑发的精灵,第三天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大人……您的哥哥呢?”

“他在指导年轻人们训练。”

 

于是芬杜伊拉丝外出找他。迈兹洛斯就在不远处空旷的场地中立着,身旁围着几个半大少年,长长的红卷发束成马尾,身上穿着练剑时的短衫。男孩们手持粗糙的木剑一齐高喊着冲向他,又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倒,精灵笑着将他们挨个扶起。芬杜伊拉丝穿过人群来到他身旁,抬手用衣袖为他擦拭掉鼻尖的汗珠,就像他那日为自己擦净唇边的鹿血一样。她听到周围几个年轻的人类在窃窃私语,但她并不在乎。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感,晚上,迈兹洛斯来到了她的卧房。她懂得人类的通用语,毕竟芬罗德在人类之间拥有深厚的友谊,她也知道那几个年轻人是在悄悄议论她是否是迈兹洛斯的妻子。但是她佯装不知,一边翻动书页,一边好奇地问迈兹洛斯那几个他的手下败将今天在说什么,于是她满意的地看到了红发精灵的侧脸开始慢慢浮上头发的颜色。

“是…不太体面的话,我明天教育他们。”

“那么迈兹洛斯大人,您是否觉得和我…也是不太体面的行为?”

她看到红发精灵犹豫了。

“不要顾虑,迈兹洛斯大人。一如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便注定让我们享受欢愉。更何况我已经是个不算女人的女人,”芬杜伊拉丝牵起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我已经没有孕育的能力了,您不必担心我们的结合会诞生畸形的怪胎。”

 

余下发不出来 移步红白站吧

 

END

评论(2)
热度(95)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2022-10-07